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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香草觉得自己快要,跪得昏掉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上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内心一松,转而却听出来,这开腔之人的问话,很明显的,并不是在问自己:“诺儿,燕相爷来了这许久,你怎的连杯茶也未上呢!”喔。是那位箫大人在质问二小姐呢。
“啊?”燕映诺听到箫寒涯的问话,迅即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语气里满是方才察觉到燕靝书也在这厅里的样子,惊讶的回答道,“父亲大人何时来的?我只顾着去消化被王妈妈这老刁奴气得郁结了的情绪呢,竟是未曾留意到父亲大人过来了呢!你们两个,也是太谨守着非礼勿言的规矩了!竟是这许久,也未曾敢开口出言提醒于我呢!”一边说着,一边佯装嗔怪之意的转头望向身后侧,距离自己最近的半夏和怀夕二人。
王香草在内心猛啐着燕映诺。嗬嗬。这鬼难缠的二小姐呦。便是我跪在地上,见不到模样,只见到那双靴子的云纹,也知道是相爷来了啊。装神弄鬼的。蒙谁呢。
燕岳皱眉,在心里腹诽。啧啧。这唱大戏的二小姐呦。您今日整这么一出,可不就是等着相爷过来的么。老子那闺女,花楹丫头都续了两遭茶了,您还能不知晓啊。装模作样的。骗谁呢。
燕靝书闻言,愤怒不已。哼哼。这忤逆不孝的东西!本相坐了这许久,连杯茶都不曾上给本相用一盏,此刻却是和箫寒涯那黄口小儿一起唱作俱佳的!哄谁呢!难不成本相竟是个傻子,能随意任由你二人戏耍么!终是按捺不住了,高声严厉呵斥着燕映诺:“诺姐儿!你身边的丫头都能尚且谨守着非礼勿言的规矩,为父却不解,身为相府嫡女,你莫不是竟不知晓,需谨守伦常、孝顺父母的道理了么!”
“诶?女儿竟是糊涂了呢,不知父亲大人此言,乃是何意啊?”燕映诺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却仍是端坐在椅子上,半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莫非是有不晓事的刁奴,在父亲跟前饶舌,败坏女儿清誉,离间我们父女之情?以至父亲大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来吹雪院里问责女儿么!”
燕岳站在燕靝书的身后,一颗头颅低得喔,恨不得要垂进心窝子里头了。二小姐啊。您做人不能厚道些么。便是您要和箫大人演戏给相爷看,也不能问都不问奴才一句,便如此捎上奴才了啊。您这话里话外的。这晓事的,大概齐,能听明白了,您这话,是在为您自己分辩呢。可那不晓事的,保不齐,便听不明白了啊。奴才我,可是日日都杵在相爷跟前呢。您这话,莫不是在说,是我这个奴才,在相爷跟前饶舌?在败坏您的清誉?在离间您与相爷的父女之情?哎呦喂。倘若您这话被那起子多嘴好事的奴才们给四下传了出去,奴才我可是没处说理了啊。啊。冤死老子了啊。
半夏和怀夕两个,跟着燕映诺许久,彼此间的默契,尤为胜过旁的丫头们。见此情景,二人对视一眼。继而,怀夕快了半夏一步,自燕映诺身后侧行出,至其面前,行礼跪下:“小姐!是奴婢不是!只惦记着您说过的规矩了,一时疏忽,未曾及时提醒您,相爷带着燕管家来了!请小姐责罚奴婢!”半夏只好顿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轻咬着下唇,站回原处。
“怀夕啊,”,燕映诺徐徐开口,“既是你认了错,我念你素日里伺候得好,便是要责罚你,也不是此时。何况,父亲大人和箫大人均在此呢,女儿家闺阁里头需自行处理的琐碎细事,也实是不方便,拿于这堂上来,扰了父亲大人和箫大人。你便起身,暂且先行退下吧。今日里,我这厢,便无需你伺候了。下去吧。”燕映诺的脸上,一派清冷之色,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燕岳内心,再次被暴击。二小姐啊。要不说老奴我对您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呢。就您这,丫头递个梯子,您就顺着杆爬、自圆其说、睁着眼说瞎话、完事还能找补个台阶、让丫头撤了梯子的功夫呦。看吧。王婆子今日这最后的处置结果,倘若是大娘子那边,不叫您给气得,再砸碎了她那才新采买回来、添置了没多久的、一屋子的上好青瓷,老奴便跟您姓!不对。那还是姓燕吧。嗨,管它呢。燕岳不由得伸出右手食指,在鼻梁上摸了两下,复而放下。
啊?还能这般?跪在地上的王香草,一直没敢抬头,可耳朵却是一直都竖起来在仔细听着主子们的话语啊。闻言,心内的惶恐、不平、焦躁、不安等种种情绪,缠杂在一起交织着,当下便爆发到了顶点。“二小姐!您如此处事,实是不公吧!”
“放肆!”箫寒涯起身,抬起左脚,将王香草狠狠的踹翻在地,口中说道:“燕二小姐说话,你居然也敢如此没规没矩,随意的插嘴?燕二小姐对自己院子里丫头的处置,你居然也敢如此出言置哙,任意的指责?本使统辖武德司多年,辖制麾下三万司兵军卒,执掌我朝,羁押、捉拿、追捕、侦缉、刑讼、诉告、官非、民争、绿林、匪盗、江洋、朝廷,凡此种种,各类官司,之处置多年,尚对燕二小姐的处置,且不便多言呢!便是连燕相在此,也需敬着本使七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竟还敢当众妄议燕二小姐处事不公?你这老刁奴,莫不是眼里既无燕二小姐,也无燕相,心里头,更当本使是个不存在的!”踹翻了人,骂够了的箫寒涯,重又恢复倜傥模样,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浮尘,撩起衣襟下摆,坐了下来。左手端起桌上手边,那盏已是凉到了,温度适中的茶,右手拿茶盏盖,撇着茶叶,轻轻的饮了一口。继而,笑望着燕映诺说,“诺儿的丫头们,这沏茶的手艺,倒是极为不错的!改日里须请了去我府里,教教那些不开眼的奴才才好啊!”
燕映诺本就因着箫寒涯这番为自己出气、且话语中隐含敲打燕靝书的行止,深感安慰和温暖,颇觉贴心,闻听箫寒涯此番话里有话的言论,心下更是熨帖不已。迎向箫寒涯的目光,稍侧着头,回望过去,巧笑嫣然。
半夏心下大赞。这世间,怕是箫公子,才能比我和怀夕、京墨、苏木,更能懂得,小姐在何时,需要何等的默契和支撑吧。
京墨心里喝彩。还得是箫公子高明啊。真给小姐长威风啊。嗯。今日里实在是精彩啊。回头可得好好的跟寒云说说这情形呢。
苏木心内暗爽。好极了。到底是武德司的指挥使大人啊。这气势。可比小姐开口管用啊。这一脚。怎么的肋骨也得断两根吧。
燕岳心中感慨。要不说二小姐厉害呢。傻子才看不出来,箫大人明显是在给二小姐出气呢。话里话外的。可是把相爷损得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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