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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拿肖芥子打比方:“再以你来说,你经济上应该比这老两口宽裕,可以更多地修饰自己。但你们漂亮姑娘爱美,买衣服、做指甲、保养皮肤、染头发,哪一件不是依托身体来的?如果你只是自由自在的一阵风、或者一束电波,你还有必要做这些事吗?”
“再拔高一层,哪怕你特别成功、富足,脱离了低级欲求和享受,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了利他的事业和研究上,突然身体出毛病,说破大天你是不是也得停下来,该躺躺、该治治,该死……就死?”
“所以你仔细琢磨,是不是人一出生,就带了一个停不下来的负累,要一直背着,背到老、背到死?说它是个肉骨樊笼,从材质到性质上,都没错啊。”
肖芥子支起胳膊,托腮想了会:“可是,我很喜欢我自己啊。”
有时候她洗完澡,抹开镜子上的水雾看红扑扑的脸,觉得自己可真是好看啊,手机前置摄像头可真该拖出去砍了。
李二钻笑,和肖芥子聊久了,越聊越舒适,有一种为漂亮女学生讲课的感觉,反没有日常社交时那种窘迫和手足无措了。
他不自觉地语重心长,还带点慈爱。
他说:“你看看,你这就是被糖衣炮弹给迷惑了。”
“肉骨樊笼的诡诈之处就在于,大多数人意识不到身体是个牢笼,相反的,拼命努力供养它,让它更舒适:挣大钱,住豪宅大厦,吃山珍海味,各种珍奢体验,好像多了这些享受,就能改变身体是樊笼的本质似的。”
“但这些说白了,顶多就是对比别人的破屋子,你的樊笼在不断精装修,可就算你再努力、把樊笼修成神殿,你不要吃喝?生病不倒?”
肖芥子茫然:“可大家都一样啊。”
李二钻说:“对,就是因为大家都一样,从众心理,就觉得没什么不妥、也没什么好改变的,或者说,即便改变,努力的方向还是被这具身体给绑架了——医学进步也好,研究抗老、抗衰、更长寿也好,是不是都是为身体服务,让它更健康、更长久?”
肖芥子钻牛角尖:“但是,大众意义上来说,人就是指的身体啊。”
李二钻叹气,这个女学生漂亮是漂亮,脑子不太灵光。
他说:“这就回到我们谈话的最初了,肉骨樊笼的主张者认为,我们原本是高等生物,本不用跟这具不锻炼就胖、不保养就病、不吃饭就饿、熬夜有黑眼圈、上了年纪皮耷肉垮的累赘肉身深度绑定。”
“但是,因为有了女娲,女娲造人,我们全部被一巴掌打成了低等生物,跟肉骨肉身划上了等号,和要吃要喝怕冷畏热的飞禽走兽虫豸蝼蚁差不多,只比它们高端了那么些许,可能是被打成低等生物的过程中,残存了一点点高等智慧罢了。”
肖芥子长长“啊”了一声,半天没说话。
原来按照“肉骨樊笼”一说,她是那么高等、高维的生命,是女娲一巴掌把她扇得低到了尘埃里,biaji一声,成了人,生来肩背樊笼,要吃要喝要衣穿,那么多烦恼,那么多欲念。
这个说法她喜欢,大大拔高了人的地位,有点像中世纪欧洲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论”,是以人为中心,而非以神为中心——任何时候,都得高看自己,都应高看自己。
听个冷门、小众见解,听得她飘飘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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