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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学认字?”仇九晋吊起眉,愈显倜傥。
她摇摇头,“我哪里有功夫学那个?做做样子嘛。陶家小姐就喜欢李白的诗,在我跟前说好一堆,我也听不明白,倒给我兴致说起来了。”
仇九晋握着她的手将她抱在膝上,“她是她,你是你,学她做什么?何苦做那假模假式的样?平白占地方。我将书房设在东厢那间屋子,这里也不必多一张书案,给你做个大的立墙橱柜,你搁衣裳是真的。”
箫娘正想学着绿蟾的清雅模样,不想这点奇异的虚荣心一开口就被回绝。转念一想,做个柜子搁衣裳倒也蛮好。于是她撅起嘴,把下颌轻点。
仇九晋最爱她这幅模样,有些傻兮兮的,透着股天然纯真。
他被世俗侵扰的赤忱,恰好就需要她浑然天成的纯真来弥补。他情难自禁地歪着脸亲她,把她的唇舌咂一咂,“还要些什么?”
这倒是问到箫娘心坎上了,她计较着头先玉台托她做的鞋,还要现垫着银子去买料子,生怕玉台使坏,后头不给她钱。她是死活不想吃这个亏的,便把眼滴溜溜一转,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你给我些银子,我外头买料子做双鞋。”
即便辛玉台后面不补她本钱,横竖银子也是她未婚夫婿出的,亏的是他一家人的买卖。算盘打得十分精明,可惜仇九晋有个怪脾性,从前两人好得蜜里调油时,总给箫娘这个那个,却从不给她现银子。
他自然也不缺那点银子,可微妙的是,他隐隐觉得,给了她现钱,他们之间就变了味,箫娘也将成为个被凡俗侵袭的俗人,浑身沾满铜腥。
他稍稍敛了笑,兜着她的腰,腿上轻颠着她,像颠一只猫,“你要哪样料子,说给我,我买来给你。”
且听细风,扑朔熏笼里的暖灰,一切都有些迷离。箫娘隐隐不高兴,她原是想多张口要几个钱的,叫他这么一说,算盘又落了空。
仇九晋不见她讲话,复歪下来亲她,揉捏着她的骨头,连连不断地,唇齿厮磨。
斜阳那一扇扇绮窗外,金乌偏西,光秃秃的树荫扑在门窗,像只苦瘪的手,扼住了谁。
下晌箫娘急急坐轿归家,那华筵使轿夫抬到巷里,箫娘却推说不必,就放她在街上。她做贼似走进巷,挨到院墙底下,见院门上还挂着锁,大喘了一气。
这厢摸钥匙开锁进去,生火烧饭,将晨起吃剩的熏肉上锅蒸了,又做一样糟鹌鹑,摆到正屋里。可巧就见席泠进院,背上背着什么。
她赶去接,才瞧清是一背篓的炭,叫他卸在地上。箫娘木怔怔站在原地,心里堵着个什么,些微窒息,猛吸一口寒风后,冻得鼻头发酸。
呆怔的间隙里,席泠已寻来个变了形的铜盆。他今日穿着常穿的那件墨绿袍子,束着黑布腰带,髻上缠着素白的布带子。弯下腰拣炭,那两条带子便坠在炭里,染了点黑灰。
他没留心,箫娘却留心看见他背上隐约也染了好些黑灰。
那些污渍好似污染了她唯利是图的心,使她忽然变得不那么纯粹地为这点好处高兴,反而生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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