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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呢,我是喜欢的。玉台,你讲呢?”
那玉台惯常瞧不上平民丫头,又想箫娘原先是做下人的,益发眼高。只苦于要向她探听仇九晋的事情,勉强应酬,“我听着倒还好,嗓子有些不够脆生,也勉强入耳。你原先在仇家学了几年戏,怎的又给发卖了?”
这便是辛玉台,仇九晋的未婚妻。
箫娘热眼把她探照,大约是心怀余恨的缘故,有些说不清的酸楚。她把人性子摸了个大概,是个眼睛吊在眉毛上,不大藏得住心眼的蠢材。转念又想,这可不是天降的散财童子么?
如是想来,箫娘将杌凳拖到她跟前回话,“奴年十三进的仇家,年十八给卖的。为的是太太说小戏子们长大了,家中爷们又多,倘或不妨事带累坏了爷们品行,终归不好,就给我们一班学习的都卖了出去。”
闻言,玉台障袂嗤嗤笑,“你倒也不隐瞒。”
“有甚好瞒姑娘们的?姑娘们瞧着就生着一颗蕙质兰心,扯谎,反不叫姑娘们瞧不上?”说着,箫娘两手一摊,挥着绢眼波横流,逗得二人嘻嘻直笑。她又道:
“嗨,我们这些人么,命苦,随人摆布吧。仇家老爷,那是应天府的六品通判,仕宦读书家,在府里那几年,也不曾亏待我们什么。吃得穿的,一概都是好的,比寻常姑娘小姐也不差哪里。几位小爷,也都是讲理读书的人物,从不仗贵欺人。”
讲到此节,见那玉台与绿蟾对一眼,面色大缓,隐隐有些安心之态。箫娘却将双手交叠,沉气似地搭在裙上,“只是……太太治家严些个。”
玉台倏把腰朝前搦,“怎么个严法呢?”
箫娘睃二人两眼,乔做为难,“奴既出了人家门,又背后说老东家的不是,真是叫奴脸皮上过不去……”
二女顷刻领会,绿蟾窥她两眼,见她眼风暗溜玉台,又把玉台望望,心里盘算:这箫娘不过三两句话就吃透了玉台的脾性,还有胆辖制她要钱,果然机灵。买卖人家的姑娘,倒会看人,便由此对箫娘生出两分欣赏之意。
可那玉台却是官家小姐,最瞧不来这等钻钱眼里的,不甘不愿地挥挥扇,使丫头拿了三百钱给箫娘,“他们家太太又是怎样的人品呢?”
箫娘见丫头递银子过来,忙假意推脱,“这怎么话说的?姑娘们请我,我不说带礼来,还要拿着走,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呢?不好不好,姑娘快收回去。”
怄得玉台直翻眼皮,绿蟾在那头打扇笑劝,“是玉台的一点子心意,这般推拒,哪里好看呀?快收下。”
如是乎,箫娘便顺理成章将银子折在袖内,绢子掸掸裙,朝玉台睇去,“说到哪里来着?噢,仇家太太,瞧我这记性。仇家太太么,不用说,原是高门小姐,后家是咱们南直隶礼部侍郎,我在仇家就听见议论,再过两年,要调到顺天府的礼部做侍郎的。”
“这个我们也听见讲的,也就这两年的事情。”
箫娘抚鬓,一捻瘦腰款款端起,“太太么,这么高门的小姐,脾气自然清高些。最喜欢知书识礼的姑娘,还爱通文章的小姐。从前在家时,就常听她老人家抱怨,哪家的小姐外有相貌里头空,是个绣花枕头。”
言语中,她把玉台别有用心地睇一眼,“也不爱那骄矜做作的,更不喜那只知打扮的不通世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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