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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牛车停了下来,有人猛地拉开车门,喊道:阿容!”正是陶氏的声音。
晨光里,陶氏的表情显得格外的生动慈祥,看到车厢里或坐或躺的几个人,由不得地将手捂住嘴低声哭了:“我一夜没睡着………………老天爷开眼,总算是看到你们平安回来了。”又同陆老太太行礼:“老太太,平安就好。
陆老太太由林谨容和沙嬷嬷扶着坐起来,和颜悦色地道:“叫亲家太太担心了。”
陶氏由不得万般不好意思。自己一家子老小都在人家的老宅窝着,还比主人家先到,主人家反倒这样客气,虽则是世代为亲,但也委实是难得。正要说两句客气话,就见周氏和罗氏等人迎了出来,纷纷询问路上的情形并表示感激。
那边林大老爷也在和陆建中说话:“当时看到火光,确定城破,便使了人去通知各家亲朋好友,也不知道你们见着人没有。”
林大老爷这个话是特意解释他们并不是不管其他亲朋好友就先溜走了的,可陆建中看到林家这一大家子人本来就觉着有些那个啥,再想想当初林家人是怎么帮着林玉珍和林谨容对付他的,就更不舒服,便不客气地道:“没见着。”
林大老爷就有些尴尬:“兴许是街上太乱错过了也不一定。”
陆建中接上去道:“是呢,指不定被杀了或者跑了也不一定。”
林大老爷找不到话可说,着实有些委屈,可再辩白,真是没意思,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便怏怏地闭了嘴,不想再同陆建中多说话。
林三老爷才没那个自觉性,仰着头四处找寻陆缄与陆建新两个正主儿:“姑老爷和二郎呢?说起来我们真要感谢他们,哪里去找这样厚道的姑爷!我家老太爷都说不来麻烦你们偏他们那样周到细致!不来都不好。”这话虽有些无耻,可到底点明了他们是怎么来的——这祖宅的正主陆建新和陆缄都是林家的女婿,是他们盛情邀请林家人来避难的,其他人谁也说不起。
林二老爷则叹道:“我适才四下看了看这房子啧啧………………多亏得二郎这孩子早前花了大钱重新整修过啊!我那妹夫和侄女婿真有远见!”
陆建中深呼吸,他才不和林家这群不要脸的窝囊废跑得快一般见识!才刚把气顺过来,那边陆老太太又使人过来把他叫过去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说的无非是要他好生招待林家人,不得怠慢,让人笑话,失了体面伤了感情之类的话。
林玉珍则是一扫先前的沮丧和不安,高高仰着头,大声指挥迎出来的仆妇:“伺候好客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虽则我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给谁没脸,但也不能让人笑话我陆家没有规矩。”又吩咐林谨容:“不但要招待好娘家人,也不能因为你二叔父、三叔父他们是自家骨肉就不把他们当客人,轻慢了事!”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威风模样,更是明确点出除了老太太、大房,其他统统都是客人。
林谨容不露声色,却能把老宅的每个仆妇和管事的名字都清清楚楚的叫出来有条不紊地就把各房人的食宿安排妥当,其间根本没有要问其他人意见的意思。
陆建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声吩咐陆经:“去请族老们来,商量一下大事。”内宅里她们婆媳要怎么狂就怎么狂罢,反正也不可能亏待他们,外面却是陆建新和陆缄一日不回来,就是他和陆经说了算!最后还是要倚仗他们的。
林谨容并不与他直接对上,仿似没听见般地进了内宅。此刻有陶氏等人帮着看顾毅郎,她是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了正好一心一意地筹谋其他事情——既然是与亲人团聚在一处,不用独自去江边等待死亡,她便不能浪费这机会,一定要竭尽心力利用周围的所有环境为自己,也为毅郎争取一个更好的结局!
林谨容微微眯了眼打量着沐浴在晨光下的老宅,早前看着阴森恐怖的老宅现在看上去却特别的厚实端凝无形之中给了她一种心安和力量。而她所最憎恨的那个和陆缄一起住的小院,此刻进去后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她似乎每一抬头,都能看到陆缄坐在灯下看书的身影。
躺上床,她能回忆起陆缄从京城赴考回来后的那个雨天,他和她的手互相交握着紧紧贴在一起时的情形,那时候她还有许多不确定许多想法,甚至于有些隐隐的后悔……可是现在,她独自躺在这张床上,却怀念起当时的情形和感觉来。
“睡够了才有力气,还有毅郎需要你,你不能就这样认输。”林谨容轻声告诉自己,闭上眼沉沉睡去。再酲来已是午后,她认认真真地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得精精神神清爽爽地吩咐仆妇:“去把韩管事请到太太那里去,我要见他!”又叫双全去请林大老爷等林家男人过去。
林玉珍的年纪大了,睡眠轻浅,早就醒了,正歪靠在榻上想心事,听说林谨容来了,忙道:“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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