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小说

第66章 回天乏术（第1页）

未央宫的玉阶上凝结着深秋的寒霜，破天荒踏着晨露走向承明殿时，檐角铜铃正发出细碎的悲鸣。昨夜值守太监苍白着脸跪迎在丹墀下，捧着鎏金托盘里的紧急奏章，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启禀陛下，庄和太妃......已三日水米不进。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太医令跪在冰凉的金砖上，乌木药箱敞着口，银针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脉象沉微如游丝，臣等用了参附汤也......老御医花白的胡须颤抖着，五脏俱衰，恐是回天乏术。

阶下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凤玲珑提着绣鞋从屏风后转出，云鬓歪斜的模样惹得几位太妃脸色发青。苏姐姐的金针能让枯树发芽，何不让她来试试？她话音未落，就被身旁嬷嬷死死拽住衣袖。

胡闹！魏庸的声音像淬了冰，这位三朝元老拄着龙头拐杖踏出朝班，玄色蟒袍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阴风，女子不得干政乃是祖制，何况是给太妃诊病？若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破天荒的手指叩击着龙椅扶手，青铜饕餮纹在他瞳孔里投下暗影。三日前御花园惊鸿一瞥，那女子白衣胜雪，指尖翻飞间就让濒死的芍药重绽芳华。此刻他望着阶下群臣或明或暗的神色，忽然想起南疆战场上，军医们也是这样摇头叹息，直到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用银针刺破了瘟疫的死局。

宣苏凌进殿。

当苏凌提着药箱走进承明殿时，所有目光都像利箭般射向她。素色襦裙未施粉黛，唯有腰间悬着的羊脂玉坠随着步履轻响。她无视周遭窃窃私语，径直跪在庄和太妃榻前，三指搭脉的瞬间，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声响。

取金针三十枚，烈酒一盏，烈酒一盏，桑皮纸三张。她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从药箱取出的金针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流光。魏庸的拐杖在金砖上顿出火星：妖女惑众！陛下三思啊！

苏凌并未理会，只见她手腕轻转，第一根金针已刺入太妃人中穴。银线般的光芒顺着针尾流转，原本气若游丝的太妃突然呛咳出声，惊得太医院众人齐齐起身。紧接着她指尖翻飞如蝶，三十枚金针如同有了生命般次第飞入百会、膻中、涌泉诸穴，金芒在太妃周身织成璀璨光网。

此乃禁术！太医令失声惊呼，颠倒五行，逆转周天，稍有不慎便会......话音未落，就见苏凌取出最后一枚金针，以指代剑划开指尖，鲜血滴在针尾的瞬间，整个人竟悬空而起，衣袂翻飞如振翅欲飞的白鹤。

魏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袖中手悄悄做了个手势。殿外突然传来惊雷般的喧哗，几个羽林卫踉跄着冲进来：启禀陛下，钦天监奏报，紫微星旁突现妖星！

苏凌的金针在此时刺入最后一处大穴。庄和太妃猛地睁开眼睛，一口浊气从胸腔喷出，带着浓重的药味。水......当她沙哑的声音响起时，苏凌突然闷哼一声，金针寸寸断裂在穴位中。

妖女！魏庸的拐杖指向摇摇欲坠的苏凌，定是你用邪术扰乱天象，快将这妖人拿下！

破天荒霍然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墨玉镇纸轰然落地。他疾步走到榻前，看着太妃喝下参汤的模样，再望向脸色苍白的苏凌，突然冷笑一声：魏大人好大的威风，朕看这妖星，指的未必是苏姑娘。

残阳如血时，苏凌立在宫墙下望着天边彤云。凤玲珑蹦跳着跑来，塞给她一包蜜饯：陛下把魏庸的门生都贬去修皇陵了，你现在可是宫里的大红人！

苏凌望着掌心晶莹的蜜饯，忽然想起承明殿上，破天荒掷地有声的话语：朕的天下，何时轮到几颗灾星指手画脚？那时他眼中的星火，竟与南疆寒夜里，她为伤兵施针时篝火的光芒如此相似。

姐姐在想什么？凤玲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太液池畔的残荷间，一叶扁舟正缓缓划过。船头那人玄色龙袍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手中握着的，正是今日苏凌遗落的那枚羊脂玉坠。

而此刻的丞相府内，魏庸正将密信投入火盆。火苗舔舐着绢帛上南疆异动的字迹，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冷笑：妖女？那就让南疆的蛊虫，好好会会这位神医吧。窗外寒鸦惊飞，在墨色天幕上划出凄厉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