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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说话间,江面上突然泛起一阵金光。众人循光望去,只见一枚拳头大小的铜佛残核从锁链断裂处浮出,佛身早已残缺,只剩下半个头颅和一只手掌,佛掌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顺着佛身流入江水中,竟将浑浊的江水染成了金色,像是有无数金粉在水中扩散。
“佛血?”王玄策心中一动,他曾听文成公主说起过,当年她远嫁吐蕃时,曾途经信度河,为了保佑商旅平安,在河底埋下过一件信物。如今这佛血染金的景象,莫非与文成公主有关?
他正思索着,金色的江水突然变得清澈起来,江底的景象清晰地映在水面上——那是一艘沉在江底的木船,船体虽已部分腐朽,却仍能看出完整的轮廓,船板上刻着几行清晰的字迹。
蒋师仁翻身跳上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眯眼看向船板:“王正使,船板上有字!是‘贞观十六年,将作监造’!”
贞观十六年,正是文成公主远嫁吐蕃的前一年。王玄策心中豁然开朗——这沉船定是文成公主当年暗埋在河底的,或许是为了日后唐朝使团遇险时能有接应。他看向那艘沉船,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们突破键陀罗水寨的关键——阿罗那顺只知用锁链阻断江面,却不知江底藏着一艘唐朝的战船。
“蒋校尉,传令下去,让泥婆罗的弟兄们准备潜水,把沉船打捞上来。”王玄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船或许能帮我们渡过江去。”
蒋师仁立刻领命,转身去安排人手。泥婆罗将士常年生活在恒河沿岸,水性极佳,听闻要打捞沉船,纷纷主动请缨。不多时,数十名泥婆罗将士便脱去甲胄,手持绳索跳入江中,朝着沉船的方向游去。
王玄策站在岸边,目光紧盯着江面。就在这时,对岸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哀鸣,那声音雄浑而悲凉,不似人声,倒像是某种巨兽的嘶吼。
“是战象!”蒋师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曾在天竺的传闻中听过,阿罗那顺驯养了数百头战象,每头战象上都载着十余名士兵,冲锋时所向披靡,“阿罗那顺把战象调到对岸了。”
众人抬头望向对岸,只见数十头庞大的战象正沿着河岸缓缓移动,象背上的天竺士兵手持弓箭,正朝着江这边张望。突然,一头战象扬起长鼻,猛地卷起什么东西,朝着江面扔来。
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江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王玄策定睛看去,心脏骤然一缩——那不是原木,也不是石块,而是一具具穿着铠甲的尸体。尸体身上的铠甲是唐军制式的明光铠,虽已被血污染透,却仍能辨认出甲胄上的纹路。
“是被俘的唐军将士。”蒋师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数着那些浮尸,“一具、两具……整整三百具!阿罗那顺竟把他们的尸体用来恐吓我们!”
江面上,三百具唐军浮尸顺着江水漂来,甲胄上的血渍在金色的江水中扩散,与佛血的金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惨烈的画面。岸边的唐军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满是怒火——这些被俘的将士,或许就是三个月前与他们一同出征的袍泽,如今却成了阿罗那顺示威的工具。
王玄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愤怒。他走到队伍最前方,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向对岸:“弟兄们!看到了吗?这就是阿罗那顺的所作所为!他杀我使团,抢我贡品,如今又辱我将士尸体!今日,我们便渡过这信度河,踏平键陀罗水寨,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报仇!报仇!”八千余骑人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江水平静了几分。吐蕃将士的狼嚎声、泥婆罗将士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滔天的气势。
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旁,陌刀出鞘,寒光闪烁:“王正使,泥婆罗的弟兄们已经摸到沉船了,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把船打捞上来。”
王玄策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江底的沉船上。贞观十六年将作监造的战船,如今成了他们复仇的希望;阿罗那顺用来威慑的青铜锁链,却暴露了水寨的布防。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轻松——对岸有战象,水寨有守军,而他们只有八千人马。但他更知道,身后的将士们个个心怀怒火,这怒火足以烧穿阿罗那顺的防线。
“蒋校尉,让弟兄们做好准备。”王玄策的声音变得坚定,“等沉船打捞上来,我们便借着这船,暗渡信度河,直取键陀罗水寨的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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