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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男人在房地产局做运输,五大三粗的魁梧模样,一眼看见人堆里的两个年轻小徒弟,让他们去传话。
两个小徒弟用跑的,跑到再生布厂,门口亭子里坐着的老伯不让他们进。
给谁传话,传什么话。
偏偏老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聋得理直气壮,责怪对方讲话小声像女人。
那条街前天架电线,听说电死了人,又有人给电死啦?
后来再生布厂怎么层层传的话不清楚,郑路德听到的,是玉如的死讯。
周围机器轰鸣,听清那一秒,世界好像跟着死了,面前说话的嘴唇一张一合,手边作业的机器轴轮滚动,木窗外因为台风而摇摆的大樟树,该有声的,没声了。
他出奇地平静。
摘下大白口罩,把口罩折叠好,放进裤兜,仿佛在叠柔软的手绢,充满文人雅气。
现在的他,不是用罪名称呼的人,而是设计院的小郑师傅,不知哪个瞬间完成的脱胎换骨,和上级领导请好假,交代好手头工作,双腿才迈出工作间。
结果没走两步,摔了。
爬起来,掸掸膝上湿泥,继续走,没走两步,又摔了,体重没份量似的,风吹就倒。
他又爬起来。
这回摔得很重,半张脸磕在水泥地上,外面看不出来,嘴里面血腥味冲天。
满嘴的血让他想起一件事。
玉如身上两月没来,她不上心,为他到处奔走,大概没意识到。今早出门前他在琢磨这件事,琢磨太狠,才把饭盒忘在家里。
将来会多个小人,吃他带来的苦头。老子革命儿子光荣,老子反叛儿子混蛋。但愿是个女儿,不管是男是女,必须随玉如姓冯,保险一些。
现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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