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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一怔,只疑是听错,再问“母后说是谁的”
“是柔福帝姬的。”韦太后以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重复,点拭泪眼,再正色对赵构说“我正要跟哥说此事呢。你可知这些年来金人一直在笑你,说你错买了颜子帝姬”
汴京有地名叫颜家巷,其中所卖器物多不坚实,故京中人皆称假货为“颜子”。
赵构低首缄默良久,继而要摒退所有宫人,韦太后扬手止住他,指着身边的宫人杨氏说“她多年来一直伴我左右,诸事皆知,无须回避。”
赵构知那杨氏本就是韦太后以前在汴京宫中的贴身宫女,后随她一同北上,如今又被太后带回,必是心腹之人,便让她留下,待其余人都出去后才缓缓道“母后是说,南归的瑗瑗,如今的福国长公主,是他人假冒的”
韦太后深颔首,向杨氏以目示意,杨氏遂对赵构说“柔福帝姬在金国先是被金八太子完颜宗隽所得,过了几年,又被完颜宗隽送给金太宗的儿子完颜宗磐,以此讨好宗磐,诱其与他谋反。但宗磐得帝姬后并不珍视,未过几天他家大妇就把帝姬逐出门去。天可怜见,那时她浑身上下都是伤,病得奄奄一息,幸而太后无意中遇见,把她接到身边照料,才渐渐好了。后来帝姬在五国城结识汉官徐还,郎有情妾有意,太上皇也乐意撮合,她便嫁给了徐还。可惜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她又患了病,于去年薨于五国城,太后与奴婢都曾亲眼看着她下葬。如今这个福国长公主,必是市井女子冒名来讹官家的,知官家与柔福帝姬虽是兄妹,但往日并不常相见,未必认得,又不知从何处听得些汴京宫中旧事,就大胆冒充金枝玉叶,骗取富贵。”
赵构凝视宫烛焰火,此刻淡说一句“哪有人会如此相似”
韦太后倒讶异了“难道你昔日熟识柔福,一眼就能辨出真假”
“哦,不。”赵构仓促一浅笑,道“我与柔福自然不熟,只是当时听说她逃归,便寻了熟识她的人验过的,见了都说是真。”
杨氏叹道“人有相似,她也是仗着这点才敢来的罢。何况官家遣去验的那些人就可靠么难保他们未存随意认个帝姬回来邀功请赏的心,甚至,他们索性与这假帝姬联手讹官家也不足为奇。若她是真,为何如今不敢来见太后”
“但”赵构沉吟道“她举止作派倒是颇似帝姬所说旧事听起来也不假。”
“她说了什么”韦太后当即抬目问,“旧事是汴京旧事还是金国旧事”
赵构静静瞧了母亲一眼,道“只是些琐碎的汴京旧事。金国之事她称不堪回首,不愿说,我也不便追问,怕惹她伤心。”
韦太后点头道“是了,言多必失,想必她也不敢随意编造”
杨氏亦随之附和“即便她说了些什么,也不可相信,至多是道听途说的谣言罢了。”
赵构默然不接话,杨氏便又继续说“此番太后带柔福帝姬的遗骨回来,一是遂她葬身故国的心愿,一是为拆穿那假帝姬的谎言。太后与帝姬在金国相处颇久,视她一如亲生女,绝不能容忍有人借她之名在官家庇护下逍遥。望官家能早日将假帝姬治罪,将真帝姬遗骨好生安葬,并另行追封,以慰官家这妹子在天之灵。”
赵构并未立即应承,思忖良久后斟酌着字句对母亲说“事关重大,请母后稍待时日,等儿臣想出处置良策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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