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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裹着初阳的光,落在银簪缺笔的“张”字上,冰晶渗进断口的毛刺,竟将笔画补成个棱角分明的“醒”——左边“酉”字如丹炉淬火,右边“星”点似醒魂草灯,合起来是醒魂的“醒”,更是醒世的“醒”。张小帅望着凶宅破落的飞檐,瓦当间的獬豸纹早已残缺,此刻却被雪光勾勒出轮廓,像极了他掌心的疤——断角处的光,从来不是缺口,是光的入口。
“五两银子买的不是宅子,是真相的钥匙。”他指尖抚过银簪断口,母亲的血锈与雪水相溶,在青砖上洇出淡紫的痕,“住在鬼宅的不是活人,是让黑暗无所遁形的光。”狸花猫忽然跳上他肩头,爪子拍打着簪头的“醒”字,肉垫印在雪地上,竟成了“冤”字的点——冤有头,债有主,此刻都该在这醒魂的光里,显形。
老王抱着验骨箱走来,箱盖的獬豸铜扣与银簪“醒”字共振,发出清响——不是鬼哭,是无数冤魂的叹息,终于能化作人声。“大人,”他忽然指了指后宅水井,那里的青砖已砌成断角獬豸的形状,银簪嵌在角尖,“您母亲的骸骨腕间,还戴着当年的银镯——镯子里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您父亲临别的赠言。”
银镯的“烧”字刻痕里,嵌着细小的丹砂——是母亲当年藏的“醒魂丹”,哪怕肉身腐朽,丹砂仍在,光仍在。张小帅忽然想起地窖丹炉里的骸骨,他们腕间的时辰铃,此刻正按“寅卯辰巳”的顺序,摆在正堂《獬豸图》下,铃舌上的丹毒,竟被醒魂草灯烤成粉末,簌簌落在画纸“断角”处,拼成“还”字——还冤,还公道,还这人间一个清明。
“大牛,”他忽然望向顺天府衙方向,那里的寅时门正腾起浓烟,却不是毁证的火,是醒魂草灯的光,“把‘提刑司’的木牌挂在凶宅门口——牌面刻上银簪的‘醒’字,牌背烙上齿轮的印,让路过的人都知道,这儿不是鬼宅,是‘醒世堂’,是死人开口的地方,是活人照镜子的地方。”
大牛扛着木牌跑远,牌面新刻的“醒”字在雪光里泛着冷意,却在笔画转折处,沾着张小帅的血珠,显出个“生”字——生是重生,是冤魂重生,是世道重生。而王典史此刻正被衙役押进凶宅,他袖口的齿轮绣线勾在门墩上,线头扯开,竟露出底下的“血”字刺青——那是当年赵贪廉给党羽的标记,每道线,都是一条人命。
“张、张旗牌……”王典史盯着银簪的“醒”字,肥脸在醒魂草灯的照映下,显出青黑的阴影,“那银簪是李氏的……你、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张小帅将银簪拍在验骨台上,簪头“醒”字对着王典史的眼睛,“七年前你砍断簪头时,母亲把簪尾的发丝缠进井绳——那绳子,后来勒死了绸庄掌柜,也勒紧了你脖子上的绞索。”
验骨刀挑起王典史袖口的齿轮绣线,线根处凝着黑血——是父亲的血。“知道为什么留着这凶宅?”张小帅忽然指了指墙上未完成的《獬豸图》,他当年补上的獬豸眼,此刻被雪光映得发亮,“因为每块砖都是证据,每片瓦都是冤魂,而你——”刀背敲在银簪断口,“是最后一颗该被碾碎的齿轮。”
雪粒子忽然变大,却在触到凶宅门槛时,化作水珠——水珠顺着“醒世堂”木牌的笔画流淌,竟在青砖上冲出“公道”二字。王典史忽然盯着银簪的“醒”字,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张正明的残牌断角刺进他手腕,留下的疤,此刻正与银簪断口的形状重合——那不是伤,是标记,是提刑司给所有活鬼的标记:若敢沾血,必有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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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仵作,”张小帅忽然望向验骨台上的母亲骸骨,银簪轻轻放在她掌心,断口与她指节的刀伤相抵,“把王承业的口供记清楚——顺天府的公堂,该听听,什么叫‘活人作饵鬼作伥’,什么叫‘獬豸断角醒世光’。”他忽然指了指窗外的老槐树,树桠间的醒魂草花,此刻竟在风雪里绽开,淡紫的花瓣,像极了母亲当年绣在裙角的莲,更像父亲断牌断角处,永远温热的、未凉的血。
夜风裹着雪粒子,吹起验骨台上的供状纸,“王承业”三个字被吹得扬起,却在银簪的“醒”字阴影里,显出“亡承业”——亡的是承业,是承载罪孽的业,是该亡的业。而张小帅手里的银簪,此刻正对着初升的太阳,“醒”字的笔画间,竟透出“光”字的轮廓——光是獬豸角的光,是银簪断口的光,是所有被埋在凶宅地底的真相,终于破土而出的、刺眼的、滚烫的光。
当第一枚银簪从井里捞出冤魂,当第一个人在凶宅里支起验骨台,这人间的齿轮,就已开始逆转——不是靠完整的獬豸角,而是靠每道断角的缺口,让光钻进来,一寸寸啃噬黑暗。张小帅望着怀里的银簪,“醒”字上的雪粒子渐渐融化,露出底下母亲刻的小字:“帅儿,角断光不断,心明路就明。”
是啊,角断了,光还在;人走了,冤还在——但只要有人敢捡起断角,敢让光从缺处照进来,这世道,就还有醒的希望。而他,愿做那道卡住齿轮的獬豸角,哪怕断成碎片,也要让每片碎角都沾着光,扎进所有藏污纳垢的缝隙,让黑暗无处可藏,让冤魂,终于能在光里,合上眼,说一句:
“够了,该醒了,这天下,该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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