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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架撞在供桌上的声响惊飞了梁间夜鹭,死者泡胀的尸身顺着竹节滑向桌沿,领口的粗布纽扣崩落——青紫色针孔在脖颈动脉处泛着诡异的光,直径恰好与张小帅胸前鳞片甲的凹陷吻合,像被什么活物用甲叶直接戳出的“窍”。
“头儿!”阿七的火把晃得厉害,火光照见针孔边缘的皮肤呈放射状皲裂,竟与鳞片甲的锯齿纹严丝合缝,“这针眼…跟你去年替虎娃挡刀时,甲叶扎进肉里的印子,一模一样!”
张小帅的指尖凝着掺了锅灰的面粉,此刻正抖落在死者眼皮上。浑浊的眼球被灰粒覆盖,却在火把摇曳间泛起细碎的光,像老人们说的“龙睛含珠”。他忽然想起陈公公密室里的丹炉图——炉壁刻着十二道“魂窍”,每道窍口都铸着鳞片甲的纹样,跟死者脖颈的针孔,同个形制。
“叩首!叩首!”王婆率先跪地,竹篮里的供品滚落在地,烙着“福”字的烧饼裂开,露出里头藏的麦仁——每颗都刻着歪斜的“安”字,跟去年河神祭沉的虎娃口中的“封口粮”,分毫不差。村民们跟着扑通下跪,额头磕在青砖上的声响,混着夜风里的纸钱灰,织成张密不透风的“敬神网”。
“看这金鳞!”李财主的管家指着死者脸上的锅灰粉,暗金色顺着颧骨的弧度铺成扇形,眉心三排鳞片纹恰好盖住铜钱大的淤青,“去年河神祭夜,河面飘的灯花就是这形状!龙王太子定是借尸还魂,来收护堤的香油了!”
话音未落,死者脖颈的针孔突然渗出暗红的血珠——不是尸水,是凝而不化的人血,顺着鳞片粉的纹路往下淌,在供桌上拓出个“鳞”字。张小帅盯着那血珠,忽然想起虎娃他哥尸身颈后的胎记——月牙形的青斑,此刻竟与死者针孔的位置,拼成了完整的“窍”字。
“龙王太子显灵?”他忽然扯开死者领口,露出锁骨下三寸的皮肤——那里有片铜钱大的淤青,边缘的放射状纹路与鳞片甲的甲叶完全重合,“你们看这印子!去年沉的虎娃他娘,胸口也有!这不是‘显灵’,是有人拿鳞甲当‘魂窍针’,往死人身上戳‘炉鼎印’!”
村民们惊得后退,王婆的供篮掉在地上,麦仁滚向死者脚边,却被竹架下的羊油粘住——焦黑的麦仁表面,隐约映出鳞片甲的影子。小李抱着缺页的《本草纲目》冲过来,书页在风中翻开,“人窍:以金属甲叶刺之,可通阴司路”的残句,此刻沾着锅灰,竟成了“通魂咒”。
“陈公公的‘丹道’!”大牛突然指着死者脖颈的针孔,“我见过王扒皮的小厮干这事!他们说‘魂窍通了,尸身就能当炉鼎’,去年护堤决口,就是拿这种‘活尸’填的洞!”他撸起袖子,臂弯处有道旧疤——三年前亲眼看见小厮用鳞片甲戳向虎娃他爹的脖颈,甲叶凹陷处的“戊申”铸字,此刻正对着死者针孔的“壬戍”血印。
夜风突然卷着供桌上的金粉灌进祠堂,死者眼皮上的锅灰被吹开,露出底下浑浊却“有神”的眼——那是张小帅用竹片在角膜上划的细痕,此刻在火光里竟像龙睛的“竖瞳”。村民们又惊又怕,却见他从怀里掏出片鳞片甲残片——正是从虎娃他哥尸身胸口抠的,残片边缘的“炉号”刻痕,此刻对着死者针孔,竟发出细微的震颤。
“这不是龙王太子。”他把残片按在死者针孔上,金属片的温度让血珠瞬间凝固,“是被陈公公‘丹道’困住的冤魂!你们看这针孔——鳞甲凹陷处刻着‘戊辰’,是陈公公给护堤洞编的‘炉鼎号’,去年沉的十二个孩子,每个尸身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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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财主突然踉跄着撞开祠堂门,锦缎马褂蹭着门框的野蔷薇,勾下片带刺的叶子——恰好落在死者针孔上,刺尖沾的血珠,竟在叶片上拓出“炉”字。他盯着张小帅胸前的鳞片甲,突然想起陈公公临终前的疯话:“鳞甲通窍,魂归丹炉”——此刻对方甲叶中央的凹陷处,正映着死者脖颈的针孔,像极了丹炉的“入魂口”。
“护堤洞不是河神咬的!”虎娃突然冲进来,手里攥着从李财主家偷的账本,“这里头记着‘炉鼎编号’,我哥是‘第三十七号’,他…”孩子哽咽着翻开账本,页脚的小孩脚印旁,“戊辰年壬戍月”的字样,跟张小帅鳞片甲内侧的铸字,分毫不差。
晨雾漫进祠堂时,死者脖颈的针孔突然渗出微光——鳞片甲残片与针孔贴合处,竟浮出个透明的“魂”形虚影,那是虎娃他哥的脸,腕间红绳的鱼鳞在雾里闪着光。村民们终于看清,所谓“龙王太子的神性”,不过是锅灰粉下,冤魂未散的执念,是鳞片甲戳出的“魂窍”里,永远淌不完的血。
“把鳞甲残片全抠下来!”张小帅扯下自己的鳞片甲,甲叶内侧的“戊申”铸字对着死者针孔,竟发出清越的共鸣,“陈公公拿‘魂窍’当炉鼎,咱们就用真鳞甲破他的‘锁魂咒’!阿七,把虎娃他娘的头巾撕成条,缠住针孔——那上头有活人的气息!”
梆子敲过五更,死者脖颈的针孔终于闭合,鳞片甲残片掉在供桌上,与张小帅的甲叶拼成完整的“戊辰年壬戍月”。虎娃抱着死者的手腕,发现他指尖还掐着那粒刻着“李”的麦仁,焦痕里嵌着的,不是金粉,是他爹的骨粉。
祠堂外的护堤传来“咔嚓”声——是冰层裂开的响。张小帅望着渐亮的天际,死者脸上的金粉被晨露冲开,露出底下青紫色的针孔印,却在雾里映出个“人”字——比任何“龙王太子”都高大,比任何“炉鼎号”都鲜活。
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神性”,从来不是锅灰粉画的鳞片,是活人拿冤魂当燃料、用鳞甲当钥匙,打开的“丹炉魂窍”。而最暖的“显灵”,是让每个被戳开的“魂窍”里,都流出活人的泪,都飘出冤魂的笑,都长出用锅灰和血泪揉成的、能砸烂丹炉的,新的魂。
鳞片甲在张小帅手里轻轻颤了颤——这次不是烫,不是凉,是无数冤魂的手,正透过针孔的“窍”,握住他的手,往有光的地方走。他忽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栖在梁间的夜鹭,翅膀带起的雾粒,落在鳞片甲上,把“炉鼎号”洗成了“人魂号”——证明这世上,总有活人,会替死人,把鳞片甲戳出的“窍”,变成让光漏进来的、不疼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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