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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娘脉脉的柔情在回到听松园便顷刻散尽,腹内隐隐怀痛怀恨。这点恨支撑她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把脸上折腾出斑斓的颜色,趔趔趄趄地走回屋内,刻意在人前点眼。
那人自然就是仇九晋,他果然在榻上歪着,软玉正在跟前招呼人摆晚饭,一步一娇眼。他看着她那些扭捏姿态,老练沉敛地笑着,眼神干涩而空洞。
迎面瞧见箫娘进来,那眼眶里就闪出一线晴光,立时歪正了身,朝她招手,“哪里去了?我回来也不见你,使人去寻,没在陶家问着你。”
箫娘款裙走近,刻意把脚一瘸一拐、青红斑白的一张脸别一别,牵强地笑笑,“没到哪里去,就是,就是瞧元家小姐太太去了。”
“怎的?”仇九晋见她有些魂不附体,脚也跛了,忙拽她在膝上坐着。这番瞧见她脸上的掌印,掐着下巴细窥,“这脸上怎么弄的?”
他神色有几分紧张,箫娘睇见,胸怀里便隐隐痛快。她此刻才算发现了,与仇九晋旧情复燃,说不清是钱还是情的因由,但有一点说得清是对辛玉台的嫉恨。
单是侵占着她的未婚夫还不足,她得让她未来的婚姻笼罩乌云,让她的每一天,都似文火烹心,时时刻刻都过得煎熬才好。
于是她眨眨眼,挤出两滴泪,只不说话,等着他再问。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仇九晋急起来,握着她的腰晃一晃。晃得箫娘捂着腹哼了一声,他益发紧张,两道浓眉在额心死结,“是跌在哪里伤着了?”
他挥挥氅袖,软玉怨眼把箫娘一瞥,领着丫头出去,阖了门。箫娘这才倚在他怀里,楚楚可怜抽噎,“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只怕坏了你们的情分,将来还如何好好做夫妻呢?我到底不算什么,到哪里不常挨顿打?算了罢,不要去问它了。”
仇九晋顷刻领会,偏着脸蹙深了眉,“是辛玉台?”
她委屈地嗔抬一眼,“可不是我走漏的风声,我没在外头露一个字。是你那未来的奶奶,不知哪里打听见的。”
他胸膛里倏地就窜起火,眼色凛冽,“她来撒泼打你了?”
箫娘佯装躲不过,索性凄凄惨啜泣起来,“我今日本要往陶家去,谁知走到巷子里,就叫她使唤的几个小厮将我堵住,给我好一顿打。这也罢了,她又吩咐他们,专往我肚子上踹,势要把我踹得失了势、不能生育才好!我倒在巷子里,也没个人帮忙,还是泠哥儿归家撞见,才将我带回家去,请大夫瞧了。”
一番讲述,业已哭得梨花带雨,风打芙蓉。仇九晋心里紧一紧,又恨又心疼,搂着她安慰,“是我叫你受了委屈,此刻先别哭,再请个好大夫来瞧瞧要紧。”
箫娘并不纠缠,蘸泪点头,忙请了大夫来,也说无甚妨碍。到底还是叫箫娘算得准了,仇九晋瞧在眼里,存在心内,只道那辛玉台是个好拈酸吃醋的混账泼妇,愈发把她看不上,恼到二更天,还睡不着,胳膊枕在后脑把帐盯着。
这就是箫娘的报复了,她要在他们的夫妻情分还未开场时,就埋下怨恨的火引。
她翻一个身,窥一窥他的神色。仇九晋厌恶的眼不知联想到什么,渐渐锃锃地亮起来,怀着某种毅然决然的坚硬,把帐顶望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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